苗步辉带着人来搜山了。
花袭怜清楚的记得他徒手刺穿苗步辉的身体, 苗步辉怎么可能恢复的如此迅速?
“现在我们怎么办?”
苏瓷儿和花袭怜躲在一个山洞里,两人紧紧靠在一处,十指相扣。
花袭怜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若是强行带着苏瓷儿闯出去, 怕也是有些勉强。
男人抬手, 露出手臂上的筑梦网。
“你要用筑梦网?可是你的身体……”苏瓷儿表现出不赞同, 花袭怜倾身过去, 含着她的唇瓣堵住她剩下的话。
苏瓷儿下意识颤着眼睫闭上了眼,直到自己被亲得几乎窒息,才伸手轻轻的把花袭怜推开, 然后一睁眼,发现男人早已进入筑梦网内。
苏瓷儿:……去你妈的美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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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再次入了苗步辉的梦。
这是一座晒满了草药的院子,除了清新的草香,还能嗅到一股奇诡的血腥气。
花袭怜站在院子门口, 看到正屋虚掩着的门。
雕花木门漏出一条缝隙, 能隐隐绰绰看到里面的场景。
一袭白衣的豆蔻少女伸出自己细瘦的腕子, 面前看上去略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手上拿着一柄匕首, 正割开少女的胳膊放血。
少女肌肤白细,被划开的伤口就像碾碎的梅花落下的汁水, 从白色的积雪之中倒灌出来。
那血流进一个瓦罐里, 那个瓦罐上面挂着一层厚厚的血污,想来是用了很久的。
“好了。”妇人起身,拿起旁边的帕子按住少女的伤口,等了一会儿后再撒上药粉。
伤口止住了血,可却并没有立刻痊愈。若是仔细看, 还能看到少女胳膊上其它浅薄的, 陈旧的被匕首割出来的伤口痕迹。
“母亲。”少女委屈地叫了一声。
被少女称为母亲的那个人轻轻叹息一声, 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辛苦你了。”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为了哥哥,我可以忍受。”
视线拉近,能清楚看到少女那另外半边脸上是古怪的黑色鳞片。那些鳞片细幼而稚嫩,像是刚刚生长出来不久。
“你的身体愈合能力比常人更好,若非致命伤,养个三五日也就好了。”妇人一边端着那瓦罐往药柜走去,一边跟少女说话道:“你每年夏日都会出现情.潮,因为控制不住体内兽性,所以身体产生异变。”
少女听懂了,面色微红。
妇女继续道:“青兰,你要知道,修真界是容不下魔的。”
青兰原本绯红的脸霎时惨白,她默默点头,伸手按住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母亲,我……能变成人吗?”青兰满脸期待地望向妇女。
妇女生了一张极其温柔的脸,她望向少女,语气轻柔而宠溺,“放心,不要害怕,就是无法成功转换成人,你也依旧是我们坤山派的大小姐,谁也不敢欺负你。”
青兰起身,雏鸟似得投入妇女怀中。
妇女伸手揉着她的发顶,眉眼之中却透出一股忧愁感来。
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研究出过能让魔变成人的东西来,便是真的有,也不是她这种修为的医修能做出来的。
少女在自己怀中沉睡过去,妇女将她安置在榻上,然后起身出了院子,往坤山派内的藏经阁去。
藏经阁内置着诸多古籍,最古老的有近千年历史。
妇女翻阅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一本古籍,上面有一个残缺的药方,说以早古魔物之血为引,能治沉疴旧疾,更有甚者,还能成为半魔半人之躯,享受到强悍的自愈能力并跟魔物一样使用魔气。
妇女看着手中的秘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神之中满是疲惫。
她又细细将这秘籍看过,然后抱着它出了藏经阁,进入另外一座院子。
这座院子距离她的院子不远,就在隔壁。
相比起妇女那座充满药草香的院子,这座院子里满是浓郁而苦涩的药渣味。
天气不冷不热,屋子的门窗出却挂满了厚毡,只是为了避免进风。
妇女推门进去,刚刚探进半个身体,就立刻将门掩上,不让一丝风溜进来。
屋内昏暗,那股闭塞的药味更加明显。
靠墙临窗的地方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他扶趴在床铺上,听到动静起身,只是单单仰 起头,便费尽了力气,然后开始疯狂咳嗽。
妇女赶紧上前,将储物袋内的瓦罐置到他唇边,“快喝。”
少年颤抖着手捧起瓦罐,一口饮入。
曾经,当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时,是十分抗拒的,甚至数次将瓦罐打翻。
可后来,当他日复一日待在这沉闷的屋子里,望着盖满厚毡的门窗,看着外头他永远都触及不到的阳光和雨露后,心中的阴暗逐渐滋生。
反正母亲每隔七日就会来送一次血,他不喝,母亲也会送。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浪费。
是了,少年将这一切过错都推到了他的母亲身上,然后心安理得的用自己是一位被迫接受者的态度,饮下了这盅血。
每七日饮一次,他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接受,苗步辉明显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躯壳被褪去了那层厚重的累赘,开始变得轻盈而充满力量。
再加上他母亲的细心调理,他的身体机能状态越来越好,从在屋子里走路锻炼,到走出屋外,开始练剑,修习仙术,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青兰知道母亲在用她的血给哥哥治病,她并没有一丝怨言。
母亲收养她,还一心替她寻找变成人类的良方。哥哥也宠爱她,不管她要什么,哥哥都会替她寻来。
青兰以自己的血能救哥哥而为荣,她在这里找到了自己身为苗家人的存在感。
只有当匕首划破胳膊时产生的痛感,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姓苗。
一晃数年,母亲最终并没有研究出让她变成人方法,而且因为体弱,所以早早走了,只留下她跟苗步辉两个人。
苗步辉的身体已经很强,他算是半个魔人。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体机能,苗步辉依旧每七日都需要苗青兰的血。
苗青兰甘之如饴,因为这几年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即使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再也支撑不住苗步辉越来越强大的血液需求。
魔物的血,拥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苗步辉虽然出生的时候是个人,但他喝了那么久的魔血,身体早已跟常人不一样。他年纪轻轻接管坤山派,成为掌权者的他欲望要比普通人更强,习性也更偏向于魔族。
他对魔血的渴望与日俱增,让苗青兰几乎无法承受。
虽如此,但苗青兰依旧念着旧情,默默忍受,并且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苗步辉告诉她,这是亲情的体现。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人是个魔,母亲曾经告诉过她,魔都是坏的,除了她。因为她是他们从外头抱养回来的,所以她跟别的魔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苗青兰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跟别的修真者一般,除却情.潮发动之时会流露出魔物象征外,其余时间还会跟着坤山派的其它弟子们一起出去猎杀魔物,并且丝毫没有同族相残的愧疚感。
那年夏日,苗青兰再次突发情.潮。
因为长久的血液供应,所以苗青兰的身体很差。
正逢情.潮来袭,苗青兰本想着靠自己熬过去就好了,可这次却跟其它时候不一样。
此次情.潮的时间异常漫长,而且她身上的鳞片和蛇尾也无法收回去。
身体出现了问题,苗青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找到了苗步辉,苗步辉将她带到一座空寂的山上,说这里有个天然常温的温泉,她可以泡在里面,看能不能度过此次情潮。
苗青兰被留在了这里,然后她就遇到了那个男人。
她的身体真的太差了,稍微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乏力。
苍白漂亮的胳膊上遍布被匕首割伤的刀痕,少女如花般的身体缓慢沉入水下。
汤池从一开始的浮尘变得平和,沉没进去的少女也没了声息,仿佛死去一般。
突然,汤池开始沸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哗啦”一声,汤池内出现一个赤着半身的男人,他双手托抱起苗青兰,将她放到岸边。
少女平躺在那里,身上沾湿的鳞片变得极其黯淡,尖端甚至泛白。
大概是要死了。
男人垂眸盯着她看,面露沉色。
难得遇到同类,到底要不要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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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青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这是一个潮湿而又温暖的山洞,是蛇类最喜欢的温度。
& nbsp;她身下是稻草,除却那股草木香气外,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苗青兰动了动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舔了舔嘴唇,尝到一股血腥气。
这是什么味道?
苗青兰伸手抹了一把脸,手背上出现一抹新鲜的血色痕迹。
这是她的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