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绪带着新的世界观走了,收拾院子去了。
刚走没多久,离开了大半夜的钟酩从山下走过来,“那小子怎么了?一脸不可描述的样子。”
江荇之发现这人不管称谁都叫“那小子”,似乎就没记住过别人的名字。他说,“没什么,我说你修为比我高。”
他说到这儿顺便就问了,“以你的修为,怎么就当个护法?”
钟酩瞥了眼紧靠在一起的两个院落,“门派人太少,职位多元化。”
江荇之怀疑,“……你确定不是职位垄断?”
以对方的修为顶在护法这个职位上,估计以后没人敢共担任护法一职。
钟酩就笑了一下,“有我给你做护法,难道还不够?”
江荇之诚恳地点头,“够,相当够。都快溢出来了。”
“……”
两人没说几句话,郊外布下的结界忽然被触动。
钟酩拧眉看向山外,“七绝楼?”
江荇之摇头,“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他说着抬手一挥,结界打开。
几簇跳动的小火苗悬浮在空中,排着队从结界外飘进来,环绕在江荇之身侧。
这是他神识化出的拟态,专用于和各宗门联络。
“第一批邀请帖送到了。”
七簇火苗绕着江荇之转了几圈,又在他跟前一字排开,请帖的内容一一浮现在眼前。
江荇之期待地搓手手,“让我看看先临幸哪个幸运儿?”
钟酩看着这颇似选妃的一幕,眼角一抽。
请帖一条条看过,江荇之一时失语: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鄙宗已特邀九州第一大厨,明日恭候神灯大人”云云;更有甚者还要加一句“九州第一大厨在本宗,其他都是假的”。
好歹都是大宗门,同行竞争竟毫无风度。
千篇一律的请帖里,突然有一张吸引了江荇之的注意力,他“咦?”了一声将那簇火苗调得近了些。
只见帖子言简意赅,与众不同:
【清风阁有要事请神灯大人帮忙,价格好说。】
江荇之挥手散了其他神识,只留下这一抹,“就它了。”
钟酩挑眉,“因为它清纯不做作?”
“不,凭最后一句它就赢了。”
啪!一个响指,火苗“呼啦”消散,江荇之的答复瞬间便反馈给了清风阁阁主。
千里之外,九州北。
延绵的山岭壁立千仞,怪石奇绝。在这样险峻的地势之上,飞檐阁楼鳞次栉比。
云丝缭绕下的亭台如悠然仙境,却是无数人难以踏入一步之地。
——此处正是六大上宗之一的清风阁。
此时,清风阁的议事堂中坐着六名修者。雕花窗影投落在正中的圆桌上,堂内无人出声,都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半晌,阁主迟御风紧锁的眉心倏地展开,抬头看向门口。
嗤,一簇火苗自山峦云雾间穿过了山门,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入了清风阁最高权限的议事堂中。
“来了!”围坐的众长老精神一振。
火苗在圆桌上空停下,偏动了几番化作袅袅青烟。
迟御风松了口气,面上浮出几分欣喜,“对面应下了,说明日
就来。记住——那样东西一定要准备好。”
“是!阁主。”
一众长老纷纷离开,只剩三长老还留在堂中未走。
待桌前只剩他二人,三长老走近几步,“阁主,神灯法力无穷。光靠那样东西恐怕难以收服……”
“本尊自有把握。”迟御风看向窗外,雕花窗棂在他眼底落下几分阴影,“哪怕不能完全收服,至少也能让神灯为我们清风阁所用。只要是上古血统,定然无法摆脱血统天生带来的臣服。”
他哼笑一声,志在必得,“毕竟上古凤凰血,乃上古最为神圣的血统。”
·
江荇之尚不知晓自己的“上古血统”受到了觊觎。
赴宴就在明日,正好今天得空,他打算将门中的物件置办一番。
离山之前,江荇之叫了声靠坐在院子里的钟酩,“柏兄要一块儿去吗?”
向来如影随形的男人这次一反常态,“不去。”
看他不再缠人,江荇之竟然有点不习惯。他狐疑地扫了钟酩几眼,“真的不来?”
钟酩侧眼看过来,唇角挑了挑,“你若非让我陪着……”
江荇之利落转身,“我走了。”
说完化作一道流光飞逝而去,眨眼消失在冉冉升起的朝阳间。
确认前者已经离开,原本慵懒靠坐在一旁的钟酩缓缓起身。
一刹,雪亮的剑光映在院栏。
…
江荇之出了郊野,先去了趟洵阳城当铺。
时隔几日,掌柜再见到他时脸色就像见了鬼。江荇之和善地笑笑,本着人道主义安抚他栽下的韭菜苗,“玉环当出去了吗?”
“当了当了……客官来当第二枚?”
哐当。比上次那枚稍大一号的玉环搁在了柜台上,掌柜算了算差价,转头叫店里的伙计取来灵石。
江荇之掂着钱袋,满意地揣进袖口。
掌柜觑着他的神色,心虚地叮嘱,“客官把钱收好,最近治安不好,记得财不外露。”
江荇之泰然收下了这句掩耳盗铃般的关怀,“这世道就是缺少掌柜这样的良民。”
掌柜虚弱地扯出一抹笑。
寒暄结束。临出门前,江荇之又转头补上一句,“加油工作。”
他本就生得盈盈清举,回眸一笑间昏暗的室内仿佛都被映得敞亮,真如谪仙下凡。
掌柜看得愣了愣。直到那抹卓绝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他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心口。
态度这么好,还叫自己工作加油。
……应该是没察觉出上次打劫一事和自己有关?
·
给韭菜浇完水,江荇之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瞿州。
他初来乍到对这边还不太熟悉,干脆找了商陆行帮忙置办物件。
后者效率极高,江荇之刚到商府大门口,就看见一套套的八仙桌、红木床在往庭中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