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心一顿胡乱输出,把太傅大人和那个沙皮狗干没电了之后,悠哉悠哉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两个婢女跟在她的身边,全程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沈钟灵这个人平时就寡言少语,是一个规矩大为天的那种大小姐,身边的人从不敢多嘴。
这倒是省了贺清心不少的麻烦,被人伺候着洗漱躺下,她刚一落身就觉得床有点硌人。
把婢女召唤过来吩咐:“再给我拿三床被子过来,全都铺上。”这床比棺材板子还硬,躺在那都硌屁股……
等把床重新铺好,贺清心躺在上面,人都陷进去,这才总算心满意足地睡觉。
至于今夜无眠的太傅大人,还有被气得死去活来的沙皮狗老太婆怎么折腾了一晚上,就跟贺清心没有关系了。
反正皇帝过几日就要召见她,这个时候也没人敢责罚她,更不敢动她,贺清心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吃了睡睡了吃,整天躺在床上缠绵不起,披头散发,衣服也不好好穿,中途她的便宜娘过来看了她一眼,抱着她又是一顿哭。
她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失了贞洁之后自暴自弃,真的有一些失心疯的预兆,平日连睡觉躺在那都规规矩矩的人,这般披头散发在家里面,实在令人震惊。
贺清心也不安慰她的便宜娘,思想是转变不了的,尤其是生在这个社会从小传承在骨子里面的那种封建思想。
就是觉得女子的身子给了谁,就好像人生大打折扣的一样。整日看着贺清心满眼的怜悯和心疼。
贺清心能感觉对方是真心疼爱,因为已经在给她张罗一些氏族公子的画像了。
贺清心随便翻了翻,看得漫不经心。
她这副身体的样貌跟她本人完全不同,倒是有一点风喜儿的那个气质,清清冷冷,端庄淑丽。
贺清心的长发搭在肩膀上,不施粉黛的脸蛋被她自己的手摁出红红的小坑,画师的技巧还是不错的,但是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她的美人鱼比呢?
“没有喜欢的。”贺清心把画像推给她的便宜娘说,“娘,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圣旨很快就会下来,要我嫁给十四皇子了。”
“我挺喜欢十四皇子的,不仅是因为我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而是他人非常的可爱,娘见了他也会喜欢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十四皇子没有母族支撑,如今又得罪了大皇子,未来等到大皇子做了太子,焉有他存身之地?”
“而且他被今上不喜,将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的封地,若是封地苦寒偏远,你岂不是要跟着一块去受苦?”
“你父亲好歹是当朝太傅,他虽然昨日……昨日也是你过分了些,等为娘好好哄一哄他,让他拼出一条老命在大殿之上为你抗旨,总能为你挣出一条其他的出路!”
便宜娘是真的为贺清心着想,贺清心却摇头:“娘,且不说父亲被我那般顶撞,还愿不愿意为我开罪陛下。”
“就你给我选的这些氏族
的公子,且不论出身如何,相貌就难入我的眼。”()
“你怎能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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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心双手撑着下巴,手指弹了弹自己的脸蛋说:“过一辈子呢,为什么不能以貌取人,要是父亲当年长得歪瓜裂枣,娘亲会嫁给父亲吗?”
便宜娘的表情一僵,当年的太傅大人也确实是风流倜傥,青年才俊。
贺清心说:“而且皇帝不喜欢十四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封地苦寒偏远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用嫁妆养他呀。”
“我成婚父亲一定会给我置办很多嫁妆的,他如果不置办的话,我就去找陛下讨要。”贺清心说,“我又不求什么穷奢极欲,一辈子吃饱穿暖,自由自在也就是了。”
“你……”便宜娘似乎被贺清心的这种想法震慑住了,半晌都没能你出什么来。
最后只叹息一声说:“你父亲从小亲自教导你,言行坐卧皆有尺度,你可知若没有这场意外,你将来或许可母仪天下,如今怎么就甘愿嫁给一个看不到前途和未来的皇子了呢……”
之前沈钟灵确实也把自己当成未来皇后那样,时刻严格要求自己,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就连便宜娘也分外的不理解。
当然她虽然不理解,却又能够理解,毕竟女儿进了一趟皇宫被人迫害至此,性情大变似乎也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但贺清心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雄心壮志”,真让她去当什么皇后,贺清心反倒是会搞出大事情来。
她这个人无论穿越到什么样的世界当中,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舒舒服服罢了。
贺清心也不跟自己的便宜娘多解释什么,只是说道:“娘亲若是当真为我着想,不如为我多准备一些嫁妆,沈毓秀这一次害我害得这么苦,她估计回不来了,娘亲不如把她的那份嫁妆全部都弄到我这来吧。”
便宜娘闻言苦笑了一声,最后倒也没有说什么,她拿着那些公子们的画像,有一些失魂落魄,从贺清心的院子出去了。
胡思乱想就胡思乱想吧,贺清心觉得对方早晚能想清楚。
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安静静度过了两天,圣旨果然来了。
赐婚的圣旨一下,莫说是这个太傅府,整个皇城俱是一片哗然。
坊间议论沸反盈天,主要是因为贺清心的这个身份之前在皇城贵女之中一直声名远播,才情样貌无一不是顶尖,传出许配大皇子的时候,虽然很多高门贵女心存不甘,却无论出身还是自身都比不上,也就只能咬牙认了。
更多的是觉得沈钟灵配大皇子正是相得益彰,她作为未来的太子妃人选,德才兼备十分能够服众。
而如今圣旨下来,竟是将这样一位或许可母仪天下的人赐婚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母族亦没有建树,甚至是不受帝王喜爱的十四皇子。
而且明明已经和大皇子有了婚约,却一转眼就许给了十四皇子……这怎能不让人揣测这其中到底有何见不得人的阴私?
揣测最多的是太傅要失宠了,太傅的
() 女儿或许是惹了帝王不喜。
总之外面议论纷纷,沸反盈天的时候,贺清心被自己的便宜爹叫到了书房。
贺清心打扮得非常素雅,简单来说就是不施粉黛,头也不梳,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贺清心见个渣爹,要不是有人伺候,连脸都懒得洗,昨天晚上接圣旨的时候,穿了一身素衣简直像给谁戴孝一样,要不是太傅给传纸的太监塞了一堆的银子,贺清心这副样子或许会引起陛下开罪。
贺清心则完全不在乎,皇帝不可能因此降罪她,皇帝现在就怕太傅府鱼死网破呢,一声不吭把她许给了十四皇子,必然还要赐东西安抚她。
不过贺清心这一副打扮,渣爹见了之后眉头一皱,忍不住说:“你这是什么打扮?即便是……你也不该如此自暴自弃!”
贺清心不理解,她看着太傅:“父亲你在说什么?我这怎么是自暴自弃,我这不是看着祖母这几天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总不好每日花枝招展,万一祖母一口气没上来,我这副打扮不就正好了吗?”
太傅名为沈卓,他这一生恪尽职守,忠君爱国,自认对家中亲眷也是无微不至,甚至将三个儿子都培养成英勇无双的战士,两个女儿也是出类拔萃,亭亭玉立,在皇城当中无人不夸。
可是不知道突然间……为什么他这引以为傲的大女儿,就变得如此疯魔娇蛮。
“你是疯了不成?你竟如此诅咒你的祖母!”太傅抓着砚台狠狠一摔,墨汁四散,全部都溅在了贺清心素白的衣袍上面。
贺清心站在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渣爹说:“父亲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到底是我诅咒祖母,还是祖母恨不得杀我而后快?”
“祖母这几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是如何让下人们编排我,是如何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让人找我过去跪来跪去……”贺清心说,“她什么事都没有吧,身子骨快比我都硬朗了,就是想往死里折腾我。想用一个孝字把我给压死。”
“她毕竟是你的祖母!”沈卓两撇小胡子直颤,若不是陛下明日就要召见这个女儿,他是真的会用家法好好教训一下她。
贺清心却说:“那她就能倚老卖老了?”
“人家的祖母都是慈爱宽和,对家中的小辈各种呵护,可是我的祖母只会偏袒妾室生出来的贱婢,对我这个嫡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父亲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何必到这个时候还用什么孝道来压我,祖母是父亲的娘,又不是我娘。”
“父亲难道没想过吗,祖母如此偏袒妾室之女,对婢女横眉冷对,对我的三个哥哥也都不假辞色,是否是因为对父亲不满?”
“若她对父亲真心疼爱,又如何会不喜父亲的孩子?”
贺清心装着单纯天真的样子问:“难不成父亲不是祖母亲生的吗?”
沈卓的眼皮突突直跳,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贺清心这无意之间的一刀,时隔了数十年还是端
端正正地砍在了沈卓的心上。
他母亲确实从小对他不喜……而之所以会偏袒妾室之女,是因为庶女沈毓秀的母亲,正是沈卓的表妹,也就是母亲的母族那边的人。
这事情牵扯起来真的是勾勾缠缠,撕扯不清,但是贺清心一刀劈开其中假象,直接把沈卓也变成了一条不受母亲喜爱的可怜虫。
沈卓一时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自小便被孝道压在身上,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可是偏偏他亲手教出来的女儿突然间离经叛道……让沈卓也意识到,他是在愚孝。
贺清心多么的敏锐?她在坑害人这方面简直是天才。
一看沈卓的表情就知道那个老沙皮狗平时对自己的儿子肯定也不咋地。
因此贺清心说:“父亲倒也不必事事都顺着祖母吧。毕竟父亲才是家主,父亲这家主做的……女儿被欺负了,老娘还迫不及待地来踩一脚,若是我的话早就找一根绳子吊死了。”
沈卓:“闭嘴!你少疯言疯语!”
他哆嗦的手指指着自己离经叛道的嫡女,不明白她怎么就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沈卓这个渣爹也不是一点不疼爱自己的女儿,这毕竟是他从小亲手教导长大的。
昨天之所以会急着让贺清心去跪祠堂,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应付自己的老娘。
如今看来也不用应付,他老娘根本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装死装活那么多次,人不光一次没去跪过她,连披麻戴孝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沈卓虽然完全不认同自己女儿这种疯癫的做法,但心中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沈卓索性深吸一口气,不打算管自己老娘和自己女儿之间的那些事情,肃正起了脸色,对贺清心说:“明日随我入宫面见陛下,切记收起你这副混不吝的姿态!”
“天子面前不可妄言,若你不想同十四皇子成婚,一定要听我的,我一定设法让陛下收回成命。”
贺清心闻言看着自己的渣爹,半天没说话。原来这个老王八蛋也不是一点都不宠爱自己。
抗旨不尊可是大罪,若是太傅一定要反抗,他这一辈子在皇帝面前刷的好感度估计瞬间就会清零。
剩下基本上就是靠边关那三个拼死拼活的哥哥,还有他在朝中多年的积累才能立足了。
贺清心伸手挠了挠头说:“父亲倒也不必如此,我嫁给十四皇子也挺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没有母族支撑,没有母妃在宫中活动,又不受陛下的喜爱,日后必定过得穷困潦倒对吧?”
“娘都已经跟我说过了,”贺清心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求什么母仪天下,不求什么一人之下。”
“嫁给十四皇子,我只求个一生富贵这总不难吧?”
贺清心心想这肯定不难呀,那十四皇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那是一座随时取用的金山,睡一觉能掉一
堆珍珠呢,以后真的揭不开锅了,睡两次就能顶好久。
那不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吗?贺清心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赚了。
而沈卓更是久久无言,完全不理解女儿的想法。
贺清心知道用自己的观念说服不了他,索性就换了一种说法:“而且父亲,你真的要为了女儿去牺牲掉你一辈子在陛下面前兢兢业业累积出来的功勋吗?”
“古今中外,所有的君王最厌恶之事便是被人忤逆,父亲即便是两朝元老,即便是一家为国鞠躬尽瘁,可只要惹了君王不喜,父亲还想最后难道想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父亲不必为我去忤逆陛下,女儿做不成皇后,做不成太子妃根本没什么,我还挺喜欢十四皇子的。”
沈卓嘴唇直抖,呵斥她说:“你又懂什么朝中局势!陛下英明神武,如何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对我家心存芥蒂?”
“陛下再怎么英明神武,首先他也是个人。”
贺清心说:“父亲,祖母就连自己生下的亲生儿子都会有偏有向,你又如何要求陛下没有自己的喜好,心中只有公道啊?”
“陛下是个人啊,是人就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却因为所谓的公道,所谓的英明神武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那让他如此憋闷之人,最后会获得什么下场呢?”
“三位哥哥在边关拼死拼活,父亲一辈子在朝中战战兢兢,何必为我一人赌上一切。”
“父亲只要在祖母那里护着我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况且我本身也不喜欢什么大皇子,根本也不想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是父亲一直想让我那样,而如今事已至此,父亲何不成全我一回,成全了我的喜爱,看我自由自在幸福一生呢。”
沈卓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女儿,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吭不响的,竟有这么许多的想法,竟将这朝堂局势和君臣之间的关系都看得如此清楚……
最后沈卓也没再说什么,终是挥挥手让贺清心回去了。
当夜沈卓跟自己的夫人在一起商量了一夜,也没商量出什么个结果,夫人一直在埋怨他无能……沈卓也是毕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确实无能。
他这个太傅看上去风风光光,位列三公一人之下,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何其可悲。
第二天贺清心就跟着他的太傅爹去面见皇帝,一大早上一起走的,天都没亮呢,贺清心就被婢女们给弄起来,擦脂抹粉换新装。
而且进入了皇宫之后,太傅去上朝了,贺清心就只能被宫人们带着去后院等着,等待皇帝宣见。
一早上都没吃饭,贺清心一直等到快晌午了,皇帝终于下朝了,贺清心这才被召见,随着宫人们引领,再一次进入了皇帝的御极宫。
进去之后贺清心恭恭敬敬地叩头行礼,等到皇帝要她平身的时候,她才有按照记忆当中周全的礼仪,缓慢地起身等待。
而这个时候贺清心的余光当中看到
了熟悉的袍角(),明显是她的便宜爹也在大殿之中。
陛下在上方沉吟许久?()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直盯着贺清心,这种套路贺清心很熟悉,这不就是先用威严碾压,让对方乱了阵脚,然后再开口嘛。
和刑讯的时候先把人晾着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