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三章(2 / 2)

对方慌忙遮掩尾巴的模样,让邢冥久违地笑出声,尝到愉悦的滋味。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最得意最信赖的弟子,居然会在明知花容是妖的情况下,跪下来求他。

求他救一只狐狸。

短暂的餍足如潮水般消退,刹那间,邢冥被无尽的愤怒吞噬。

好似魂魄被抽出悬于半空,他高高在上,冷静地看着自己迟疑宽慰、看着自己交出令牌、看着楚风满腔欢喜地去救人、再被花容感激却坚定地拒绝。

阴森潮湿的地

牢中,落魄的狐妖仍光彩熠熠,笑盈盈,温柔得比天边的月亮更惑人。

守株待兔的邢冥双目血红。

他本想在青年自认逃出生天的一刻抓住对方,再次让对方跌回绝望,卑微地蜷伏于自己脚边讨饶。

可实际上,真正被羞辱的仅有他。

呼啦——

压抑多年的心魔陡然高涨,一举冲破早已千疮百孔的禁制,化作漆黑邪祟,悄然无声钻进楚风丹田,替他狠狠扯断那条美丽蓬松的尾巴。

血肉横飞,失望恐惧到极点的狐妖发了疯。

邢冥终于见到对方和自己一般狰狞的丑态。

特别是在柏长舒被他赶鸭子上架、亲手用若水刺穿花容胸膛的一瞬,邢冥清晰听见利刃与骨节摩擦的声响。

尖锐,刺耳。

如明珠破碎。

濒死之人,大抵总会在识海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思及此,邢冥盯着紫宵峰外被结界隔绝的风雪,毫无后悔,痛快依然,以至于呼吸都变得顺畅。

逝者已逝,再假惺惺的讨公道有什么用。

人类总是如此虚伪。

但,预想中的审判并未到来,伴随着周遭隐隐的抽气声,衣摆及地,有谁正一步步朝他走近。

老实说,妖修人修魔修,谁输谁赢,邢冥皆无所谓,反正像自己这样不属于任何一方的怪物,本就没有立场可言。

艰难地扭过头,他想叫冲和省去那些无用的长篇大论,却在下一秒,错愕地愣在原地。

色若桃花,雪肤红唇。

一袭白衣的青年垂眸停步,任由血污弄脏他的鞋底。

“机缘巧合下的借尸还魂,”肆意放纵妖气外泄,神态无辜地,宋岫勾唇,“邢长老还满意吗?”

邢冥嗬嗬地喘了口粗气。

他想说些什么,偏狠狠咳出血来,呛得人呼吸奄奄,仅能死死地瞪着对方看。

瞠目结舌。

恍若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独独霍野镇定非常,甚至有闲心从袖子里翻出几块暖手的火玉。

距离最近的柏长舒率先回神。

充满攻击性的美,张扬得与印象里的青年大相径庭,却又透着一点点熟悉。

——大概是花容刚刚拜入师尊门下、第一次引气入体的时候。

兴冲冲地抬头与他分享喜悦,青年遥遥望来的眸子亮晶晶,似盛着星星。

只可惜,光阴荏苒,之后许多年,柏长舒再没见过那样的花容。

握着若水的右手微微发抖,似是又记起“惩处”青年那日,剑柄反馈回的触感。

喉咙发干,他察觉到有谁轻轻拉了下自己的袖角,却无暇理会,神情复杂地张嘴,硬生生挤出几个字,“花容。”

“我……”

后面的话,被飞身而下的剑尊倏然截断。

“要审问,思过崖许多牢房正空着,”侧身将青年完整遮住,他坦然牵起宋岫,朝对方手中塞了一枚火玉,“对他来说,死是件太容易的事。”

“两句不痛不痒的质问算什么?莫心软,青云门总要给你个妥善的交代。”

忙着帮原主解恨的宋岫:……心软?

没看邢冥都快气晕过去了吗?

恋爱滤镜还能迷惑住剑尊?

但戏已递至眼前,职业习惯作祟,他到底一秒切换小白花做派,乖巧地抖抖睫毛,“哦。”

“还有你,”安抚地将青年散落的发丝顺至耳后,神识扫过,发觉柏长舒又要张嘴的剑尊转头,宣示主权般,淡淡,“他是我的道侣。”

“按礼数,你合该跟着叫声师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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