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平章嘶吼起来。

不祥的预感让他本能地想要挣扎,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就像是半身不遂了一样,之前被刺中的伤口处一片麻木,他的胳膊、腰甚至脖子都动不了。

江离一边推操着身侧紧贴自己的温热躯体,一边继续调试着营养槽中的参数。

面对明显已经惊慌失措的“丈夫”,不,现在大概应该叫前夫了,他神色淡然,唇角微微勾出了一丝轻笑。

/>“我干了什么?唔,怎么说呢……应该说,我有一个很不错的同事。”江离轻声细语地对楼平章说道。

“我只是拜托它帮我买了点东西。”

没错,江离又网购了。

买的不是别的,正是丧尸内生存小世界里非常受欢迎的生物操控系统。

这玩意实际上就是一段蛋白编码器,非常小巧易用。用的时候就直接在丧尸身上打一针,然后内置的生物系统便会直接修改丧尸体内残留的神经网络,从而直接改写丧尸的行为程序。

一旦启动成功,原本吱哇乱叫满脑子吃肉的丧尸便会按照预先调试好的编程行动,想要劳工它们

就是最棒的室无怨言的劳工,想要家庭保姆,它们就是最无微不至24小时待机的顶尖保姆……

虽然碍于丧尸本身的生物条件所限,这种生物程序只能控制躯体进行一些非常刻板机械的活动。但对于江离来说也已经够用了。

唯一的小问题大概就是江离购买这东西时,系统一直在跟他闹别扭,以至于他检索得有些不耐烦,随便挑了个最便宜的下单。

结果到手后,江离才发现,自己买的是丧尸小世界里最不受欢迎的“恋爱陪伴类”系统(江离怎么也想不明白,在丧尸世界到底谁会用恋爱陪伴系统,要知道那里可没有克隆人,只有丧尸!),以至于在系统启动后,楼平章的克隆体表现得有些过于粘人了——考虑在对方这时候还是完全光溜溜的天然状态,这种行为确实有点让人头痛。

江离的“解释”有些语焉不详。但楼平章从来都不是一个蠢人,。

当江离推着餐车,把动弹不得的他往营养槽的方向推过去时候,他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嘶吼。“你不能这么做——我命令你,你不能这么做——”

他的耳畔响起了营养槽重新蓄水的声音。

肩膀,后颈处传来了细微的刺痛,濡湿冰冷的管道正在刺入他的体内。

麻醉液一点点涌入他的筋脉,很快楼平章的甚至就开始变得昏沉。

“不——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是克隆体我不是我不是——”

“那么,你现在是了。

江离就站在楼平章的身侧,纤长

的手指抵在唇边,微笑着打断了男人绝望的惨叫。

那青年正俯视着他。

也就是在这一刻,楼平章忽然意识到,逆光中江离的瞳色是那样森然冰凉……宛若深渊。而紧贴在江离颈侧的,是那张与楼平章一模一样的,克隆体的脸。

奇异的是,楼平章竟然隐约从那张脸上,窥探到了一丝古怪且诡谲的独占欲。

【嘻。】

是因为极度紧张和恐惧导致了幻觉吗?

楼平章看到了一大团影子汇集在那具克隆体的身后。而那张无比熟悉的,他的脸,也正在一点点扭曲,变形。

当他睁大充血的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的世界却在逐渐变得灰白,暗淡,褪色。

麻醉剂在他体内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在意识褪去的最后一瞬,楼平章感觉到江离似乎将针管扎进了他的体内……那个人,从他身上抽取了许多……许多……东西.…

伴随着低低的嗡鸣声,生物实验室内唯一的营养槽再一次开始运行。

一切几乎都跟之前一样,被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躯体宛如浮尸,一动不动在各种管道的束缚下静静地悬浮着。

只不过,楼平章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丝昏迷前残留的惊惧与扭曲。

而乖巧坐在江离面前的男人表情确实一片腻人的信赖与亲近。

楼家的生物实验室里设备虽然少,但该有的基本都有。稍加改造之后,江离并不怎么困难的给克隆体楼平章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小手术。

男人的手臂被植入了一小截皮下储血管,里头存放的是本体抽取出来的血液。这样即便是遇上临时的血检也不用担心。在男人的舌下,江离安装了一枚很小的外置唾液囊。至于男人的后颈,放置的是探测干扰器,可以临时阻断更高等级的芯片探查。

总而言之,只要不是被直接抓去中央高等审判庭,他面前的这具克隆体就不用担心身份的曝光。

江离将所有的手术器械重新放回了原位,然后带着自己的新任丈夫离开了生物实验室。

在即将踏入电梯的最后一刻,江离有些意外地发现,克隆体竟然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主动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3

4;

江离有点意外地看着克隆体。

克隆体正扭头盯着过去二十年里自己唯一的“居所”,那个营养槽,眼瞳中倒映出一点微蓝的光,骤然看上去,仿佛两点鬼火正在微微颤动。

片刻后,克隆体倏然回过头,然后不发一言地紧紧地贴在了江离的身上。

“我……不喜欢……那里……”

他小声地嗫嚅道,温热的鼻息落在江离的颈侧,让后者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啊啊啊啊下次真的不能买便宜货了。

江离在心底暗下决心。

恋爱陪伴型的生物系统内置了许多类似“撒娇” “吃醋”的程序。

而现在,只有老天爷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境触发了克隆体意识中这些多余程序。江离不得不硬着头皮拍了拍男人光裸的背脊,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了克隆体脆弱的情绪。电梯在此时再次启动,带领着两人逐层上升。

生物实验室内所有的灯光也彻底熄灭,连带着营养槽内的男人,一同被那漫长的,粘稠的,近乎永恒的黑暗彻底吞没。

第二天,陆家的飞行器准时地降落在楼家大宅荒芜的前庭上。

昨日特意来送请帖的管家恭顺地弯下腰,替从门内踉跄走出来的青年打开了飞行器的门。走出门厅的那一瞬间,一缕阳光刚好落在了那青年的身上。

管家不经意地抬眼望去,瞳色微微一颤。

江离今天的脸色很苍白,像是昨天一夜未能入睡,眼底浸着一层很薄的青灰,此时他的脸颊被光照得近乎透明,隐隐约约甚至能透过那细白的皮肤看到皮下的微青的血管。明明是憔悴到极点的模样,但这种虚弱与恍惚落在江离身上,却给他额外增加了一份让人难耐的脆弱感。

是献给神灵的可怜羔羊。

是无法反抗只能呜咽的祭品。是一捧花瓣柔软颜色雪白的花。

仅仅只是看着那个人,管家的脑海里便室无缘由地多出了许多抽象的意相。

大概是昨天晚上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也不知道他那位法律上的丈夫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说服这位“夫人”顺从听话的。

在离开楼家门廊走向飞行器的这一小段路上,楼平章一直死死地掐着青年的手腕。就便是隔了这么远,管家依然可

以看出男人到底有多用力。

像是在押解犯人一般,在楼平章的拉扯下,脸色惨白的青年就连走路都有些摇晃。

真是……很可怜。

就连管家也忍不住心中轻叹了一声,虽然在叹息的同时,他并没有多出太多同情心。

毕竟,比起这被自己的丈夫亲手献出去的“夫人”,自己家那位备受精神力暴动困扰的少主还是更重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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