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机会(1 / 2)

画案上铺陈的雪白画纸,早在洇透后又被风干,挤皱如水面縠纹,纸旁原有的各式画笔、各色颜料,也都狼藉摔泼在地,原本五彩缤纷的曼妙色彩,混杂成一地脏污,不堪入目。

脏污延伸的殿内深处,帐帷静垂如水,长久的燥涌,终随男子兴尽、药效散尽,平息了下来,穆骁低首轻亲了亲顾琳琅肩头,说话声气,仍似之前情浓之时,噙着淡淡笑意道:

“这暖情药的效用,确实不错,朕只在酒中加了一点,便能得夫人如此热情相待。夫人今日的声音,真是动听,娇吟婉转,像比之前所有,加起来还要多,听得朕情难自持,也不知外殿的长乐公,将夫人的娇吟,听去多少?他画笔下的春睡美人,会不会因此,更加婀娜多姿?”

伏在枕上的女子,眼睫稍动,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洇入枕中。穆骁见顾琳琅如具死尸般,一动不动地埋首枕中,一个字也不说,一壁轻抚着她的肩臂,一壁含笑问她道:“怎么,生气了?”

“……不敢同陛下生气”,女子声音沙哑,如被铁石磋磨过,“只是,恳请陛下,不要再有下次……”

“不喜欢吗?朕倒是很喜欢”,穆骁道,“夫人素日太过矜持,总叫朕难以尽兴,今日用了这药,显了本性,才让朕好好舒畅了一回。况且,此事也不止朕一人得趣,夫人自己,其实也享受得很,这会子完事了,夫人就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缠着朕索欢贪欢吗?”

“……男女之间,因为彼此有情,水到渠成的欢好,才可称为‘欢’,若仅因药物刺激而发生关系,就只是一时的体肤之乐,且行事对象,换谁都行,如此毫无情意,只求解欲,与畜牲何异?”女子沙着声道,“真正的欢好,药物刺激不来,唯有真心可促。”

穆骁平静听罢顾琳琅的话,捉握着她的肩头,令她转看过来,看着她的双眸道:“夫人说得有理,就看夫人从前对朕避如蛇蝎时,和近来心里渐渐有朕后,在榻上的表现,确实颇为不同。”

琳琅微垂着眼,“……陛下待我以真心,我自以真心相待。”

“极好”,穆骁笑赞着亲了亲她的唇,又微低嗓音,望着她问,“真不生气?”

琳琅忍恨微微摇首,并道:“既有真心,何需用药相逼,请陛下不要再有下次。”

“好,就依你”,年轻的天子,应声似是爽快,他搂着她,温存片刻后,又笑着道了一句,“朕这回也不生气,但夫人,也不要再有下次了。”

琳琅原正暗暗浸在仇恨与痛苦中,听穆骁忽地说了这一句,登时心中一紧。她一时揣不透穆骁此话何意,下意识往最坏的方向想去,暗想难道穆骁发现她有不臣之心,知道她近来婉顺侍君,其实是暗与他人合谋,想设法害他性命?!

……不,应不是如此,依穆骁狠戾性情,若真是这般,他此刻岂会容她活着,容她好好地躺在他的龙榻上,早就直接将她活活扼死、一刀将她砍死!!穆骁是大晋朝的皇帝,且性情专横霸道,以权压人,怎么可能对“谋划弑君”之事“不生气”,还笑着道“不要再有下次”,听着像是愿给谋划弑君的罪人,再一次机会似的,怎么可能如此?!

琳琅惊疑不定地想着,并抬眸看向穆骁,见他也正看着她,在与她目光相对时,轻捏了捏她的耳垂,语含责备道:“朕为能同夫人一起欢愉些,又用药又出力,可夫人得了趣时,却缠抱着朕,唤出了别人的名字。”

……是她在被药效冲击地意识迷乱时,幻以为自己是在与昭华欢好,下意识唤出了“昭华”的名字吗?

琳琅惊看着穆骁,见他如她所想,眸光微沉道:“昭华,昭华,听夫人在朕耳边,一声声地唤这两个字,朕心里,着实是嫉恨得很啊。”

想到穆骁从前喜爱顾琉珠时,就直接将顾琉珠的丈夫霍翊,亲手千刀万剐,琳琅迎看着穆骁微沉的眸光,暗暗心骇。

……如果昭华不是长乐公,不是前朝末帝,对大晋朝来说,算不上是个锦上添花的好看摆设,只像霍翊那样,在民众中并无美名,对大晋朝堂,没有半点实际好处,穆骁是不是也会对昭华下手,在他现下,执迷她的这种疯态下,杀了昭华,甚至是……千刀万剐……

暗想着的琳琅,忽地记起自己曾做过的噩梦,心中狠狠一震。她怕自己说错话,反惹得穆骁对昭华更加嫉恨,暗在心内斟酌该如何应对时,穆骁微冷的神色,又已自行缓和了不少。

他轻抚着她的鬓发,嗓音悠悠道:“不过,这也说明夫人是重情之人,若夫人刚同朕好了些时日,就将多年恩爱的丈夫,立刻忘得一干二净,朕倒要担心,来日有人对夫人暗献殷勤时,夫人是不是也会将朕,立刻忘抛到九霄云外。”

“重情好,既是重情之人,夫人就会将朕待夫人的好,尽数刻记在心中,不会轻易忘得干净,夫人会清楚地记得,朕待夫人,是如何情深,如何宽容”,他一句句地说着,在“宽容”声落后,深深看她片刻,低声问她道,“是不是?”

琳琅轻应了一声,忍着心内厌恨,垂眼靠在穆骁臂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