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索深渊的天色突然变幻了。
大地在震动中开裂,地火从岩石的缝隙间喷涌而起。瘴气激荡,发出鬼啸般的声音,无数魔兽在山林中逃窜。
一个个魔族从土地间惶然抬起脸,望向远方。"火脉发怒了……"他们先是喃喃,而后振臂狂呼: "火脉——发怒了——!"
王庭的大石殿内,少王天珀猛地起身,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地火沸腾,难道!?”大祭司塔达原本抚摸着白胡子的手颤巍巍放下了。他的一双老眼瞪得滚圆: "魔王……"
"新的魔王血统……出世了!"
天珀急得直跺脚:"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是谁被派去讨伐古雷隆的部落?""是……阿萨因将军。"
王庭威严从来不容侵犯,更别提对方使的是袭击手无寸铁的归降劣魔这种下作的手段。既然已经判明了隶属的部落,自然要征讨。
魔将阿萨因领命出征,王庭军队直指西边的尽头。古雷隆只不过是个眼界能力都平平无奇的小首领,之前对魔王一副心悦诚服的做派,可今年儿子阴刹出现了血脉觉醒的征兆,祭司又占出了预言,他就没坐住。
事到如今,古雷隆后悔不迭——他多么痛恨自己的鬼迷心窍,贸然招惹那个残忍的断角魔王的结果不仅是一败涂地,更招来了王庭的军队围剿!
当年那样强大的黑托尔和瓦铁,都败在王庭的铁骑下。他小小的一个部落,哪里抵挡得住?短短三五天交锋下来,已经有了溃败之势。
孰料异变却突兀降临。
顷刻间,地动山摇,黑色的火焰烧焦了平原上的野草。角马齐齐惊动嘶鸣,战士们兵器脱手,被甩落马背,摔在剧烈震动的地表上。
"不要慌乱!!"
阿萨因勉力压制住躁动的角马,手中宽刀往前一挺,"盾!"
手举重盾的步兵们低吼着冲上前,试图用缭绕着魔息的盾牌抵挡烈火。然而相持不过几个呼吸,黑焰暴涨,士兵在炙烤中发出惨叫!
“我是魔王!!”对面,一个青年魔族狂喜大笑。
黑色的火焰中,
他的盘角拉长到原先的两倍,泛起铁一般的光芒,无形中的威压伴随着魔息向四处扩散。
他嚣张地丢掉手中的刀,又用鳞爪扯下铠甲,所有魔族都能看到他正在蜕变,体表的鳞片不停地
脱落又生出新的。
阿萨因脸颊紧绷,目光渗着寒意: "漆黑的火焰魔息……魔王血统……"
青年魔族在火焰中手舞足蹈,五官癫狂, "哈哈哈哈,我是魔王,我是预言中那个真正的魔王!!"
古雷隆绝地逢生,激动得脸色通红,直喊: "好,好!我的儿子是魔王——"“魔王阴刹诞生了!我古雷隆的儿子阴刹,深渊真正的主人!”他却没有看到,军队后面的老祭司摇了摇头,眼里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老祭司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亲眼目睹过断角魔王当年觉醒血统的盛景。他记得那一天,漆黑的火焰从大地逆升,照亮了整个迦索。
正因为如此,当他从预言的启示中推算出,会有更强大的魔王取代昏耀之时,早已老朽的心也不由得悸动起来。
然而此刻,望着在两军阵前大发狂态的首领之子,老祭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难道预言中所谓深渊真正的魔王,资质心性,不过如此吗?
"退兵。"
另一边,阿萨因立刻做了决断。对魔族来说,血统压制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先不管这位新诞生的魔王有多大本领,一旦阵型和军心乱了,再打下去只会吃亏。
"将军!"一个王庭战士指着远方, "看呐,地火!已经快烧到崖月上去了!"
阿萨因不禁看向远方,昏暗的天色下,地火上升的痕迹在山崖上烧出了淡淡的亮痕。他忧心地皱起了眉头。
结界崖,王和兰缪尔大人.…
…
异变降临的时候,昏耀比任何人都早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将兰缪尔连着火狐皮毯一起往怀里一搂,抱起来就往木屋的方向冲。
“吾王!?”兰缪尔也顾不得爱不爱、割不割舍了。他惊得下意识扒紧昏耀的肩膀, "发生什么了?"
"呆在里头别出来!!"
昏耀脸色
铁青,他将兰缪尔推进屋里: “马上地火和瘴气都会暴动,我顾不上你!”
顾不得详细解释,昏耀反手将门砸上,转身用背抵住了这扇木门……他当年自己就引发过异变,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
果然,才片刻的时间过去,灾难就造访了。
天穹失去了光,变得暗沉沉的。火脉从地层的深处发出咆哮。昏耀才来得及撑开魔息将屋子护住,山崖上就猛地喷出了地火!
刚刚还在晨光下摇曳的花草,转瞬间化为灰烬。连悲鸣都发不出的小生命从蕊到根地消散,仿佛
从来没有存在过。
紧接着,更多的瘴气在地火的热量下膨胀,如没有形体的灰色虫潮般扩散,直到撞上魔王掌中腾起的黑焰。
此时此刻,昏耀心里除了后怕再也没有别的。
他不敢想:如果不是带兰缪尔来到了瘴气最为稀薄的结界崖,如果不是建了这样一座铺满精银的木屋……
以兰缪尔的病情,万一在王庭遇上如此严重的瘴气暴动,直接就能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