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江戎在苏家吃了一顿饭,大队上几个干部也过来了,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人全散了,周爱梅和唐素芬回去了,喝多了酒的男人,两两坐在长凳上,在门口靠着墙睡着了。
苏家屋前屋后都放着十几捆干柴,她们家一直是烧柴火的,这种又长又细,枝干跟人两三根手指粗细差不多的干柴,不太需要用斧子劈柴,烧的时候直接掰断,有的太粗的,才需要砍几刀。
苏燕婷的房间靠近后屋,旁边是个小柴房,里面也堆着柴和稻草,夏天屋外热,里面却是凉飕飕的,不闷热。
苏燕婷准备回房间里睡午觉,江戎乘势摸进来参观她的闺房。
陈秀云见状,叮嘱苏玉婷别去打搅她的姐姐姐夫,“你姐姐姐夫肯定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苏玉婷撇撇嘴,心想着等会儿苏燕婷和江戎别要吵起来。
“我姐打小就脾气怪,房间不让别人乱进,碰她一丁点东西就生气,现在江戎进去了,看她生气不生气。”
从以后的角度来说,苏燕婷天生有点公主病,作为一个城市姑娘,她有这种毛病还不算什么,那叫做“讲究”,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身上却有这样的毛病,这叫“作妖”。
农村里,谁家前屋后门不都是敞开的,房间也是敞开的,好朋友来做客,在床上躺会儿歇一会儿都是正常事。
苏燕婷倒好,天天把自己的房间门锁着,除了自己谁都不让进,她的房间就是个狗窝,自己又不愿意收拾,还得陈秀云隔一段时候帮她收拾。
江戎进了苏燕婷的卧房,苏燕婷蹿到他身后,去把房门锁上,她比较注重个人**,讲真的,要不是江戎没地方去,她想一脚连带着把江戎给踹出去。
苏燕婷的房间实际上不算小,只不过江戎这么个大高个子进来后,屋内空间显得局促了不少。
顶上的天窗照进来了好几缕白光,空气中有一股茉莉花的香气,苏燕婷在房间里养了两盆茉莉花,叶子翠绿,白色花瓣,很是清新漂亮。
江戎点了点头,对她房间里的布置还算满意,苏燕婷的小床上挂着崭新的蚊帐,还铺了崭新的缎面床上四件套,这红色掩映在雪白的蚊帐之中,不觉艳俗,反而在这色彩对比下鲜明动人。
她的桌子中央放着个编织小竹篮,上面有好几枝漂亮的绢花,是她用碎布和彩纸等物件亲手做的,有兰花、芍药、玫瑰……做得精巧美丽,她的手真巧!
只不过他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一把,揉搓片刻,有一层灰。
苏燕婷:“……”
她递了根鸡毛掸子给江戎,不客气道:“你帮我顺手擦擦吧。”
“灰尘往那边拍。”
江戎面无表情接过鸡毛掸子。
他觉得眼前的女人真是无耻透了,懒惰懒得这么天经地义,说她手巧吧,却又懒得搞卫生。
苏燕婷:“我想午睡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去压水井那端盆水帮我擦擦屋子。”
“这几天有点忙,忘记搞卫生了。”
她的房间并没有其他卫生问题,也没有垃圾堆成小山,就是最基本的“积灰”问题,这个时代没有吸尘器,清扫灰尘真是令人头疼。
江戎用鸡毛掸子拍了拍灰尘:“我也想午睡。”
苏燕婷:“我妈给你在上面收拾了个床铺,你忙完了上去睡吧,我们梁上是个大通铺,可以睡在上面的。”
他们乡下的屋子,虽然只有一层,但是盖得比较高,就跟后世的小复式似的,可以用扶梯爬上去,屋子中间是空的,两侧叠了木板,就跟围栏一样,可以在这叠放东西,有客人来了,也能在这里打铺睡觉。
江戎指了下屋子的角落:“我不能在那睡吗?”
上面的蚊帐,床上四件套都是他出钱买的。
苏燕婷面无表情:“你想得倒美。”
江戎:“明天我带你去县城打结婚证,过了你父母的明路,咱们已经算是夫妻了,可以提前习惯睡一张床。”
苏燕婷拒绝:“不行,你闻闻你身上的味儿,你中午喝酒了,一股子的酒臭味,这么脏还想睡我干净漂亮的床?”
江戎:“……”
苏燕婷:“我们必须得提前说好了,我特别爱干净,以后你要是吃了饭,喝了酒,身上沾了油啊烟啊酒臭味的,千万不能上床,要不然我一脚把你踹下床。”
“接不接受?要是不接受咱们就甭领证了。”
江戎剑眉一抽一抽的,这女人张牙舞爪说要一脚把他踹下床,她踹的动吗?
江戎冷脸抱胸:“行,我也爱干净。”
苏燕婷:“你爱干净我就放心了,现在你转过身。”
江戎:“我转身?怎么了?”
苏燕婷心想我要作妖了。
苏燕婷一点都不脸红:“我要换衣服睡觉了,我也不是嫌弃你,就连我自己上我干净的床,我也要换一套干净的睡衣才行。”
江戎:“那你换吧。”
苏燕婷:“你转过身。”
江戎老老实实转过身。
苏燕婷看着他的背影,偷笑一声,她直接开始换衣服,苏燕婷倒是不怕江戎突然转身,反正屋子里也没别人,他看了也不能靠近她。
只能看看,难受的是他又不是她。
苏燕婷换好了棉质睡裙,头发也披散下来,江戎转过身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以往从没见过的苏燕婷。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上面绣着花,裙摆和衣袖口有一圈木耳花边,乌黑的长发垂在她的胸前两侧,她的头发太黑了,衬得她皮肤像雪梨似的,而她的脸颊,则像是新剥的荔枝,带着一种透明的胶质感,又泛着微微的红润,照进来的白光打在她身上,更显得她肤若凝脂。
以前见到苏燕婷,她穿得都是长衣长裤,现在穿着睡裙,露出了藕节般的胳膊和纤细的脚踝。
苏燕婷笑了下,喊他:“江戎。”
江戎挪开了眼睛,不敢看她。
他握紧了拳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投进了油锅里。
苏燕婷饶有兴致地将蚊帐掀开,用木夹子夹在两侧,她滚到了床上,头发散开,大红色的缎面将她包裹,其上黑的如墨,白的如雪。
苏燕婷滚了两下,语气娇滴滴道:“江戎,这个睡起来真的很舒服哦。”
江戎只感到后心一酥,随后眯起眼睛,他觉得这女人就是欠收拾的。
“我要跟你说一下我的习惯,以后我们俩结婚了,每周都要洗床单和被罩,我手劲儿小,不太方便洗,你手劲儿大,你能拧干,以后咱家的被套你全洗了,记得每周洗一次。”
“咱们多买点床单吧,我喜欢经常换,棉的,缎面的,绒毛的……咱们多买几套。”
“还有毛毯啊,这些我拧不开,都你来洗。”
江戎反问:“你结婚前这些谁洗?”
苏燕婷瞅了他一眼:“结婚后还要我洗?那我要个男人干嘛?这婚趁早别结了。”
苏燕婷翻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江戎只看见她背影,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苏燕婷就像个女鬼魅,在他耳边吹妖气。
苏燕婷刚才嗔怪的那一眼,让他差点顶不住,在那一刻,仿佛什么事情都想顺从她,听她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脑呢?
苏燕婷转过身,让他松了一口气,可看不见她的正面,他又觉得怅然若失。
江戎走到她身边去。
苏燕婷转过身,被这么一大块阴影笼罩,他身上的酒气隐隐约约扑进她的鼻子,于是她严肃警告他:“站远点,不能再过来,你要是敢弄脏我的床,我绝不嫁给你!”
“不要靠近我的床,起码要距离三十公分以上——”
江戎伸手捏住她的脸,轻轻一扯,淡淡道:“现在距你的床三十公分以上。”
他低头轻轻一扫,真没挨近苏燕婷“干净”的床。
苏燕婷:“!”但你挨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