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来到城门前时,萧缜、萧守义等六个千户也闻讯赶了过来。
老爷子一马当先,六个千户分成左右跟随其后。
虽然七人都穿布衣,头上也简单绑着布带,但个个身形雄壮,面容或威严或凶戾,一看就是熊虎之将。
排在城门里外的百姓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城门之外,定县知县何连庆带着两百民壮列队于东侧空地,已经等候多时。
他身边的近卫面露不悦,靠过来道:“大人,那萧千户也太嚣张了,不过一个落魄千户,趁着乱世才侥幸被推举为卫县之主,大人可是正经的朝廷官员,大人来此,他居然不立刻出城迎接,反倒叫大人在此等着。”
何连庆深深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说这话,是盼着我早点死在反王手里吗?”
近卫脸色大变,忙道不敢。
何连庆指指城墙之上昂首肃立的一排士兵:“瞧瞧这阵势,便是府城军也不过如此,这说明萧老爷子练兵有方,绝非我等文官知县可比。反王在卫城军这里吃了败仗乃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你就别再拿萧家以前的身份说事了,乱世出英雄,萧家便是附近几县的将星之家。”
他刚说完,就见城门外的百姓让到了一侧,随即,七匹骏马驮着七位虎将露出了身形。
此前何连庆只听说过萧家祖孙的威名,这时亲眼所见,领头的萧老爷子虽然已是七十高龄却魁梧挺拔不输四旬壮年,已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那近卫更是信了大人之前的话,不敢再轻视萧家。
双方离得近了,何连庆率先下马,笑着朝萧穆拱手行礼:“下官何连庆,拜见卫城军指挥。”
萧穆跳下马背,疾步过来托起何连庆,满面羞愧道:“大人莫要如此,草民只是受我县百姓所托练兵以御反王之乱,为了方便统率卫城军临时自封了一些军衔,自己县里叫叫也就罢了,万不敢当大人如此称呼。”
何连庆正色道:“刘英虽为朝廷命官,大难之前只想着自己逃命,弃一县百姓而不顾,全靠您老临危受命给了反王迎头痛击,护得卫县百姓安稳,您的大功大德早已传遍周围诸县,我等官员皆仰慕钦佩于您,又岂会因一纸文书论英雄。”
萧穆:“我们也只是算到反王会来偷袭,提前做了埋伏,一旦反王真的率两万大军来进犯我卫县,我们卫城军只有区区六千兵马,未必是反王的对手。”
何连庆:“您老不必自谦,反王那里都是乌合之众,您这六千精兵能以一敌五,反王绝非对手。”
萧穆摇头道:“大人过奖了,不怕您笑话,昨日我才刚刚凑齐六个千户所的兵力,全是一些新兵尚未操./练过,手里也只有些镐头木棍等物代为兵器,如何称得上精兵。”
何连庆:“兵器不足为虑,下官今日过来,便是要与您老商议如何联手抵御反王。”
萧穆精神一振,握住何连庆的左臂道:“太好了,大人请随我进城细谈!”
何连庆吩咐两百民壮在城外等候,他只带着两个近卫随萧穆进了城门。
萧穆、何连庆并排行在前面。
萧延悄悄对萧野道:“看看祖父,平时在咱们面前多正经,原来也会孙叔那一套,说的跟唱的似的。”
萧野盯着何连庆的背影:“只要他给我送铜送铁,祖父叫咱们兄弟真的给他唱一段我也干。”
萧缜回头,一人斜了一眼。
两个弟弟立即闭紧嘴巴端正坐姿,不敢再交头接耳。
一行人来了南营。
新兵们正在操./练,人手一根木棍代替长./枪。
何连庆站在旁边仔细瞧了片刻,对萧穆道:“下官在定县也招募了两千民壮,只是苦于没有精通枪法之人教授新兵,不知能否从您这里借位教习?”
萧穆:“这个简单,守义,你去选几个,稍后让何大人亲自挑选。”
何连庆再三道谢。
萧穆将他请到了议事堂。
喝过茶水,何连庆道出了他的来意。
反王现在已经占了怀县、成县,再往东打便是定县了。何连庆空有御敌之心,只凭两千民壮却难以抵挡反王的两万大军,因此希望能与卫县结成盟友,反王攻打定县时,卫县这边会出兵相助,反王若要进犯卫县,定县也能与卫县来个里应外合,前后出兵夹击反王。
是个好计策,只是卫县这边有六千多兵马,其中包括一个骑兵千户所,定县那边才两千,联盟时属于占卫县便宜的一方。而且反王经过上次的大败,极有可能不敢再攻打卫县,打定县却是必然,那就只有卫县援助定县的份了。
何连庆是聪明人,如果他不给卫县好处,卫县为何要出手相帮?但凡交战必然会有伤亡,光凭“结盟”二字,卫城军为何要让自己的兵去冒险?
“相信您老也知道,我们定县西有铜矿北有铁矿,定县缺兵,卫县缺兵器,两县结盟刚好能互补其短。倘若我定县单独抵抗反王,一旦定县失守,两矿便会落到反王手里,反王得了铜铁练成兵器,两万叛军将如虎添翼,到那时,反王必然会再次发兵卫县,一雪前耻。”
萧穆摸着胡子道:“大人所言,正是我心中所忧啊,只是之前担心大人瞧不上我等民兵,才没敢去找大人商议结盟之事。”
何连庆笑道:“下官倒是早想过来了,可惜没等我抽出空闲动身,定县便被反王兵马围了个严严实实,万幸反王自负聪明先来夜袭卫城又被您老大挫锐气,不然下官这会儿还出不来呢,甚至已经被反王砍了脑袋,成了一缕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