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时钟走过12点(1 / 2)

第1章

新历500年,D市民事纠纷调节所

这里是华国最贫穷的一个区,被称为城市里的垃圾站。肮脏的街道,日复一日贫穷的居民,还有每到夜晚,就彻夜难听的警笛声。而民事纠纷调节所在这座城市里,则被戏称为D市最后的文明之地。

毕竟在这座城市,律法和道德都是非常奢侈的存在。

民事纠纷调解所的办公大厅里,墙上石英钟的指针落在五点的位置上。而大厅中最大的调解室里,一群人吵得沸反盈天。

这群人已经连续来调节三次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你们觉得他能坚持多久?”门外,一群暂时没事儿的调解员蹲在门口吃瓜,顺便猜测里面的调解员还能在这样的场合里维持文明的假面多久。

“最多三分钟!”其中一个率先举手,但很快就被另外一人反驳。

“不,最多一分钟!”

果然,这人话还没说完,里面的调解员已经崩溃的开门冲了出来。透过门缝,众人还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难听的骂街声。

全是“口口”和“口口口”这种无法在公众场合发不出来的违丨禁词。

冲出来的调解员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就颓废的靠着墙坐了下来。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旁边伸出一只手递给他一杯水。

“……”他原本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看到递水的人的脸,还是疲惫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乖崽。”

递水的是调节所里唯一的实习生舒雁。

和调节所的其他人不同,舒雁长得过于漂亮了一些。

冷白皮,头发染成了非常少见的薄荷绿。这种发色如果拿捏不好,会很非主流。可舒雁不同,他长得太好看了,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看向人的时候往往带着恰到好处的友好和热情。薄荷绿的发色反而让他在灵动之上又添了些活泼。

不得不说,看多了里面那些奇行种一样的鬼畜生物,舒雁只靠一张脸,就已经是非常美好的存在了。

尤其舒雁还很贴心。

“所以,这帮人就让他们继续吵吗?”另外一个调解员头疼的询问。

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

舒雁举起手自告奋勇,“要不让我去?”

“你不行,你还没转正,所长知道要骂人的!”

舒雁无所谓道:“可之前解决不了的调节案件都是我解决的。”

众人:……

舒雁再接再厉:“而且当事人都很满意,还给咱们送了锦旗。”

倒是有这么回事……

舒雁继续蛊惑:“所长这会不在,你们不说,我也不说,先解决事情嘛!”

众人终于心动。

然而就在他们松口让舒雁去试试的时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突然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他看见舒雁第一眼就爆炸了,“你个小崽子又特么想趁我不注意进来瞎搞事儿。”

舒雁已

经不矮了,将近一米八,可中年男人不仅比他高出半个头,还是健身教练双开门冰箱的身材,拎起舒雁的衣领就把他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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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办公室

中年男人也就是所长头疼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舒雁,很想揍他一顿。

然而舒雁却非常自然的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拿出随身带的笔,拉过一张白纸,娴熟的在上面端正的写下了《检讨书》三个字。

民事纠纷调解所规定,实习生禁止参与调节。舒雁是惯犯,每次被发现,都少不了内部检讨这个流程。所以比起参与调节,舒雁在写检讨上更有经验。

所长被他丝滑的操作气笑了。

按理说,他们这边没有那么忙碌,可偏偏每次都能被舒雁钻到空子。

就好比今天,如果不是他到的及时,舒雁说不定进去出点什么馊主意。

“你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所长咬牙切齿。

舒雁认真提议:“让我立刻转正。”

所长:“滚!那不可能!”

舒雁一指墙上一排排的锦旗:“可这都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所长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是正经解决问题吗?”

舒雁:“怎么不正经了?”

所长痛心疾首:“那个被同性伴侣家暴又自认真爱坚决不肯离婚的瘦弱男人,你不说努力说服人家离婚,你教他打拳击。”

舒雁理直气壮:“可他问题解决啦!他现在不被家暴了。”

所长:“对,因为现在都是他暴揍他的伴侣。”

舒雁理直气壮:“那你叫他伴侣来调节啊!”

那伴侣已经被打怕了,根本不敢来啊!

所长被舒雁怼了一脸,半天才尴尬的转移话题道,“那个老被电话诈骗的老爷子呢?你不说科普他反诈,你劝他下次付钱之前和诈骗犯砍价。”

舒雁一摊手:“可他也没再被骗走钱了啊。”

所长几乎歇斯底里:“他每次都和诈骗犯砍价到五毛,要不然就不打款,那诈骗犯当然不肯了。”

舒雁:“所以老爷子他家给我送了锦旗,说明我的方法很对。”

所长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天摆摆手,不想再和他继续讨论下去了,“反正转正是不可能转正的!”

“哦。”舒雁听说不能转正,手里写了个标题的检讨也不写了,随便扔在了一边。

所长顿时又想掐他,深吸了两口气后,才勉强把心情平静下来。

“所以你下午去三院了没?”所长想到这个关键的事儿。

舒雁“嗯”了一声,把口袋里的病历本掏出来递给所长。

所长检查了一遍,看见医生的诊断报告,且确定诊断日期是今天,这才稍微放下了心,继续问他,“那药呢?开了吗?”

“开了。”舒雁想了想,补了一句,“已经送去了。”

以为舒雁是提

前把药送去家里了,因此得到了满意答案,所长也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会太晚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舒雁点点头,转身出去了。所长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十分唏嘘。

这崽子十三岁辍学就在他这里打工,他也算看着舒雁长大的了。刚来的时候,乖得要命,越长大越糟心。

这么想着,所长还是追出去,冲着舒雁多嘱咐了一句,“可记得按时吃药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舒雁转头看他,“行。”

所长终于放下了心。

旁边一个新来的员工好奇问了一句,“舒雁去瞧病?什么毛病啊?”

在他看来,舒雁是整个所里最讨人喜欢的一个,平时瞧着身体好,也健康,没觉得有病啊!

舒雁的事儿在所里不是秘密,所长叹了口气,捡着能说的说了两句:“他有妄想症。”

“卧槽!”那人震惊,感觉有点想不到。舒雁这性格,这脾气,阳光开朗大男孩,怎么看都不想是有神经病啊。

另外一个老员工感同身受道:“我一开始和你感觉一样,不敢相信。但他确实有。”

“具体什么症状啊?”

“他觉得他有父母和舅舅。”

“啊?他没有吗?”那人有点懵,他平时和舒雁聊天的时候,舒雁会提起他的家庭,那些生活中的小事儿,从舒雁的口中给说出来生动又有趣。他一直以为舒雁有个很幸福的家庭,然而他却听所长说道。

“没有,舒雁是孤儿。警方确定的那种。”

“……”那人活生生打了个激灵,然后就是一种荒谬的迷茫,最终转换成对舒雁的怜悯。他还记得舒雁提到家人的时候,眼中的幸福感。

竟然,都是妄想的吗?

“真不是警察搞错了吗?”那人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遍。

周围的老员工摇摇头,“当初舒雁来的时候,所长就全都查过啦。”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闷当中,这是每次聊到舒雁,都会有的场景。

然而悲伤刚蔓延了个开头,就被所长一声惊叫打断了。

“等等,你们刚才是不是提到警察?”

“对啊!”

“一直处理舒雁报警找家人材料的那个警察叫什么来着?”

“叫武山。”

“……”所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奔着外面冲,“我今天必须揍那小崽子一顿!”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所长出去,接着,又纷纷把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那里留着之前舒雁递给所长的医生诊断。

其中就诊人一栏上的确写着舒雁。但仔细辨认医生诊断,发现里面有一行备注:病人未到场,由亲人代为转述病情。

病人名:武山。

我必然是有父母,说不存在的肯定是神经病。武山一直坚持的认为没有,所以武山就是那个神经病!所长叫我去医院,就是叫我给武山开药。

很好,这个逻辑,真的很

() 舒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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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所长追上舒雁的时候,舒雁正在街头卖面的小摊上卖羊肉面。

还没排到他,舒雁正站在队伍中间,专心致志的等着,手里还拿着一杯鲜榨的石榴汁,酒红色的果汁混着冰块,顺着吸管一口下去,整个口腔都充满了果汁的清甜。舒雁弯起的眼中,全然都是满足。

他在担心舒雁搞事情,可舒雁却在这里买好吃的。

真的是……

所长撸起了袖子。

然而走近了,他却听到舒雁面前摊位的老板问他,“要三碗面?这么多吃得完吗?”

“要是他们都回来了就吃得完。”舒雁笑眯眯的回答道,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在说道“他们”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柔和,夹杂着不甚明显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