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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织雾只照旧借口怕压到夫君的伤口,在地上铺了被褥休息。

一方面固然是虚假的借口,另一方面,男人身体羸弱无比,在织雾眼中几乎就是个好看却易碎的琉璃。

若翻身时一个挤压,指不定前日因雨水恶化的伤口就又会更难愈合。

隔天早上织雾醒来,发现男人双手交叠在小腹,和入睡时的仪态几乎毫无二致。

等他醒来,织雾要给他喂药之前,男人却忽然说是眼睛能感受到光亮。

待解开眼上缠缚已久的白纱之后,织雾用干净柔软的细布反复擦拭对方眼皮上沾染的药渣。

沾染污浊药渍的细布揉洗几遍后,一盆清水都略显浑浊,她才提醒男人睁开双眸。

织雾屏住呼吸,心底难免担忧他也许仅能感受到些许光影,只耐着性子想等他睁开双眼后再询问能否视物清晰。

接着,便有一双浓黑暗沉的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织雾心跳处蓦地一突——

在男人眼皮撑开瞬间,她不仅没有因他眼眸上没有伤痕而感到庆幸。

反而目光在与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毫无防备相触之时,一股难以说清的懅悚,像是身体里的一种生理本能,骤然从心底阴寒而生。

原只能看见的高挺鼻梁与薄唇,在这双黑浓过分的眼眸睁开后,如月夜散落的璨星般,光蕴流转间将温润的五官皆镀染上一层极致昳丽。

他缓缓掀起浓密长睫,整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全貌展露出时,这才令人恍然……

为什么第一日看见他湿身模样便轻易愣住了神。

尤其是织雾先前每每凑近总会心神不定,只当自己肤浅。

现在看来,先前之所以会无故地耽于美色……

竟、竟也不全是她的责任。

在旁观者眼中拥有着漂亮皮囊的男人缓缓启唇,再度同织雾道了声“谢”。

织雾的一只柔白指尖仍保持着按在他眉尾处的姿态。

过近的距离让她几乎下意识压抑了唇畔清浅呼吸,可随之而来地,却是在胸口处一声接着一声的心跳。

心跳声好似大的出奇。

让处于对方目光下的织雾,心尖处既颤又虚。

发觉桌上茶壶空了,织雾这才借机收回手,敛起指尖又神色如常起身去了厨房。

男人摸着药碗,唇角的笑容这时才慢慢消失,脸上那对乌漆眼珠却仍凝着女子背影。

哪怕身处于泥屋,男人也一样肩背俊挺。

即便只能残着身躯坐在榻上仍不折损清润。

他置身于此,更像是一支清新秀丽的碧色翠竹簪入泥瓶、亦或是白净圣洁的花瓣沦落尘埃。

用了几日的时间,太子晏殷才可以确定她失忆了。

她的确不是装的。

用沾染剧毒的纱布蒙在他眼眸上,确保他可以每日受到毒汁的腐蚀,直至彻底变瞎。

又以阴毒的方式禁锢他的四肢,日日灌以令身躯剧烈疼痛的慢性毒汤。

偏偏就在折断他指骨的第二日,回来人就彻底变了。

晏殷浸入怪诞情绪的黑眸仍旧凝着窗外,将药碗缓缓贴到唇畔。

*

男人的视线初时微弱,过了半日之后才逐渐有所改善,视物愈发清晰。

见他慢慢适应了在阳光下看东西后,织雾便半点线索也不敢耽搁,忙问起了三月初遇到歹人的事情。

三月初,一些村民去附近山神庙上香,村民们和刺客碰上,八条人命横尸当场,此外还包括险些被掐死的织雾以及她身边病弱不堪当场昏厥的丈夫。

织雾告诉男人,刺杀太子的刺